施一公:清华70%的高考状元都去哪了?这是中国潜伏的最大危机!

一年一度毕业季,大学生就业自然成为焦点问题。曾经面对清华70%~80%的高考状元都选择了金融行业,施一公呐喊:中国大学教育的导向出了大问题。

 

就业是一个经济问题,中国经济达到一定程度就会提供多少就业,跟大学没有直接关系。大学,尤其是研究型大学,就是培养人才的地方,让学生进去后就想就业,会造成什么结果?我们到底缺什么?

文章来源:作者2014年在欧美同学会·中国留学人员联谊会第三届年会的演讲,转自设计与哲学

作者简介:施一公,中国科学院院士、美国国家科学院外籍院士、美国人文与科学院外籍院士

01

如今我们的 GDP 已经全球第二,但是看技术革新和基础研究的创新能力,作为一个国家我们排在20名开外。有的人或许会怀疑,认为我说的不对,会说我们都上天揽月、下海捉鳖了,怎么可能创新不够,我们都高铁遍布祖国大地了,怎么可能科技实力排在 20名开外。


我想说的是,你看到的指标和现象,这是经济实力决定的,不是科技实力决定的。我们占的是什么优势,我们占的是经济体量的优势。


在海外的时候,只要有人说我的祖国的坏话,我会拼命去争论,因为我觉得我很爱国。


四月份,我在瑞典皇家科学院年会上领奖。晚宴时,与一位瑞典的知名教授聊天,谈到中国的科技发展,他很不屑一顾,我觉得很委屈、很愤懑,但是我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不管怎么说,我们国家登月已经实现了,你们在哪儿?但他回敬了一句,让我说不出话。


他说:施教授,如果我们有你们中国的经济体量,我们能把五百个人送到月球上,并安全回来。


在国内,我觉得自己是个批判者,因为很难容忍我们自己不居安思危。我们对国家的科技实力和现状应该有一个清醒的认识,怎么发展,怎么办也要有清醒的认识,并形成一定的共识,而不是仅仅停留在争论来争论去的层面。


首先我想讲,大学是核心。
我想讲的第一个观点就是,研究型大学从来不以就业为导向,从来不该在大学里谈就业。就业只是一个出口,大学办好了自然会就业,怎么能以就业为目的来办大学。


就业是一个经济问题,中国经济达到一定程度就会提供多少就业,跟大学没有直接关系。
大学,尤其是研究型大学,就是培养人才的地方,是培养国家栋梁和国家领袖的地方。让学生进去后就想就业,会造成什么结果?就是大家拼命往挣钱多的领域去钻。


清华70%至 80%的高考状元去哪儿了?去了经济管理学院。连我最好的学生,最想培养的学生都告诉我说,老师我想去金融公司。
不是说金融不能创新,但当这个国家所有的精英都想往金融上转的时候,我认为出了大问题。


管理学在清华、在北大、在整个中国都很热,这是违背教育规律的一件事情。专科学校办学的理念,是培养专业人才,为行业输送螺丝钉,但大学是培养大家之才,培养国家各个行业精英和领袖的地方,不能混淆。


其次,学不以致用。你们没听错,我们以前太强调学以致用。我上大学的时候都觉得,学某一门课没什么用,可以不用去上。其实在大学学习,尤其是本科的学习,从来就不是为了用。

但这并不意味着用不上,因为你无法预测将来,无论是科学发展还是技术革新,你都是无法预测的,这个无法预测永远先发生,你预测出来就不叫创新。


大学里的导向出了大问题,那么怎么办?其实很简单,大学多样化,不要一刀切,不要每个学校都就业引导,每个学校都用就业这个指标考核,这对大学有严重干扰。


我对基础研究也有一个看法。我们国家非常强调成果转化,现在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加强转化”。但我想问一句,转化从哪儿来?

我们的大学是因为有很多高新技术没有转化成生产力呢,还是我们根本就不存在这些高新技术?我认为是后者。我们的大学现在基础研究能力太差,转化不出来,不是缺乏转化,而是没有可以转化的东西。


当一个大学教授有了一个成果,无论是多么基础的发明,只要有应用前景和产业转化的可能,就会有跨国公司蜂拥而来,我就是个例子

02

十四五年前,有个简单的连我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发现,就被一家公司盯上了,主动来找我。这些公司就像那些禁毒的狗一样不停在闻,在看,在听,他们非常敏感,不可能漏掉一个有意义的发现。


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是什么呢?是鼓励科学家创办企业。大家没听错,今年在人大会议我听到这个话后,觉得心情很沉重。


术业有专攻,我只懂我的基础研究,懂一点教育。你让我去做经营管理,办公司、当总裁,这是把我的才华和智慧用到了错误的地方。人不可能一边做大学教授,一边做公司的管理人员,一边还要管金融。


我们应该鼓励科技人员把成果和专利转让给企业,他们可以以咨询的方式,和科学顾问的方式参与,但让他们自己出来做企业就本末倒置了。

我可以举个例子,Joseph Leonard Goldstein 因为发现了调控血液和细胞内胆固醇代谢的 LDL 受体,获得 1985年的诺贝尔奖。他是美国很多大企业的幕后控制者,包括辉瑞,现在非常富有,应该说是最强调转化的一个人。


他两年之前在《科学》周刊上写了一篇文章,抨击特别强调转化。他说转化是来自于基础研究,当没有强大的基础研究的时候,如何能转化。


他说,当他意识到基础研究有多么重要的时候,他就只是去做基础研究,转化是水到渠成的。当研究成果有了,自然转化是非常快的,不需要拔苗助长。


他列举了他在美国国家健康研究中心,正是九位学医的学生做基础研究,从而改变了美国医疗制药史的过程。


我们一定要看看历史,不仅仅是中国现代史,也要去看科学发展史,看看各个国家强大的地方是如何起来的,而不是想当然地拔苗助长。


创新人才的培养,也与我们的文化氛围有关。当一个人想创新的时候,同样有这个问题。什么是创新,创新就是做少数,就是有争议。

 

三年前,我获得以色列一个奖项后,应邀去以色列大使馆参加庆祝酒会。期间大使先生跟我大谈以色列人如何重视教育,我也跟他谈中国人也是如何重视教育。他笑眯眯地看着我说,你们的教育方式跟我们不一样。


他给我举了前以色列总理 Shimon Peres 的例子,说他小学的时候,每天回家他母亲只问两个问题:第一个,今天你在学校有没有问出一个老师回答不上来的问题;第二个,今天你有没有做一件事情让老师和同学们觉得印象深刻。


我听了以后叹了口气,说我不得不承认,我的两个孩子每天回来,我的第一句话就是问:今天有没有听老师的话?


但我想说我并不是悲观,其实我很乐观,我每天都在鼓励自己,我们的国家很有前途,尤其是过去两年,我真切地看到希望。 现在无论是在政治领域,还是在教育领域深层次的思考和变革,这个大潮真正的开始了。

在这样的大潮中,我们每一个人做好一件事就够了。实事求是的讲出自己的观点,在自己的领域内做好自己的事情,就是我们的贡献。这样,我们的国家就会大有前途。

03

然而不知不觉间,我的观念似乎很落伍了。

我想不明白当今的社会,为什么会变得这样物欲横流,为什么这么多人会一致向钱看。人不是商品,人活一口气。当大学毕业生以收入为唯一衡量,把自己作价,选择出价稍微多一点的公司就业的时候,我真的是非常不理解,身边的世界变得陌生。


我有时候想,是不是世界变化太快,我老了真的跟不上了。我怎么就不理解,连我身边的人,连我一些同事、同学和朋友,我都理解不了。我不知道这个社会怎么了,我们的关注点太不可思议的狭窄了。


中国真的有很多很多人不像我们一样幸运,他们很需要我们的帮助。需要每一个幸运的人,关注他们的生存环境,需要我们今天在座的人一起努力。


我不希望自己的学生,成为形式化的社会实践,但很支持他们选择中国欠发达的地区去看看、去体验,比如去支教等等…


我举一个支教的例子。2008年我全职在清华工作,我的一个本科生从陕西农村的一所希望小学支教回来。


在我的办公室,他痛哭流涕。他说:施老师,您知道吗,尽管是希望小学,那里的孩子,从一年级到五年级,都很瘦,一天只有两顿饭,早上十点一顿,下午四点一顿。


为啥?没钱!


他们没有肉吃,只能吃饱两顿饭。他们早上不能起得太早,晚上又要尽量早点睡。因为要节省能量,要把能量用在上午10点到下午4点之间的上课时间。


但他们都很满足、很开心…


我不晓得,我们做基础研究的,我们能做什么,我们能改变什么。

我受中国传统教育很深,作为一个敢担当的读书人,不仅应该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也需要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


只可惜自己的时间精力实在太有限,总想找一些志同道合的朋友做点事情,总想有机会回家乡给父老乡亲做点什么。我挺惭愧的,其实我既没有照顾好我的母亲,也没有照顾好妻子和孩子。


我们缺什么?我们缺这份对社会的责任感,我们缺这份回报父老乡亲的行动。


在清华大学,我每次给生命科学学院的新生做入学教育的时候,我都告诉他们:千万不要忘了,你来到清华,你不止代表自己和个人,你也同时代表一个村,一个县,一个地区,一群人,一个民族。千万不要忘了,你肩上承担了这份责任。


我真的希望,不管是我自己,我的学生,还是我的同道,我们每个人真的要承担一点社会责任,为那些不像我们一样幸运的人和乡亲们,尽一点义务。

这是我除了对科学本身兴趣之外的所有动力,也是我今后往前走最重要的一点支撑。

谢谢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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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匿名不能怪学生??? 要责问社会?制度??? 黑猫白猫资本私有化死灰复燃死不悔改惹的祸作的孽!是祸根是死路! 窃國大盗精美精日跪舔资本西化演变… 祸国殃民!!! 唯有遵循共产党宣言不忘初心为民服务坚持走社会主义公有制道路才是人间正道!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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